梦蝶54
烛光昏暗的房间里,锦衣男子端坐主位,他的脚下跪伏着一名黑衣男子。
"这次不夜天之行,你的收获不小吧?"锦衣男子沉声道。
黑衣男抬起头,竟然是当日在夷陵领头袭击孟诗之人。
黑衣男恭敬道,"回宗主,弟子服用过温氏派发的草药功力大增,但与温若寒相比还相差甚远。弟子定当勤加修习,助宗主一臂之力。"
"哼。"
锦衣男子轻哼一声,站起身走到黑衣男跟前。
"子岳,莫怪我轻视你,你就是再练上三十年,也及不上温若寒。因为你还不够狠,不够毒。知道温若寒为何在短短时间内便可将血煞术修炼到如此境界吗?他可是将自家弟子做为滋养,吸取了他们的修为,功力才能在短短时日突飞猛进。"
"可是……"子岳迟疑了一下,"可是,他们都是我的师兄弟,弟子……弟子下不了手。"
锦衣男子勾了勾唇角,"这是你的弱点但也是你的优点。宗门弟子众多,知道我为什么独独让你修炼此法吗?正是因为你念手足之情,将来也好护得本宗周全。自家师兄弟自然不能伤害,但光靠草药修炼收效甚微。每年总有些弟子出门夜猎不知所踪,世家仙门也不会特意追查……"
"弟子明白了!"子岳瞬间明白的了自家宗主的意思,点头应道。
锦衣男子满意地点点头,"对了,我之前让你查的东西,有线索了吗?"
子岳低下头,自责道,"弟子无能,眼下尚未找到那物的踪迹。"
锦衣男子道,"要抓紧时间,若那人问起来,我也好有个交代。"
子岳点头,"弟子今日就出发。"
话音刚落,门外响起一个声音。
"我没有打扰到二位吧?"
一个身穿素衣的青年推开门。
话虽说的客气,但那青年进门后,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子岳,径直走到锦衣男子先前的位置上坐下。
锦衣男子挥了挥手,示意子岳退下。
屋内现在只有他与青年二人。
青年一脸嫌弃地扇了扇鼻前。
"真臭!"
锦衣男子一脸尴尬,一边忙着点香一边谦卑道,"这血煞之术,修炼起来是有些异味。"
"你是怪我给你的这个术法不好?"青年冷声道。
"不敢不敢,在下绝无此意。还得感谢您给了此术,才能让我有了底气。您还救过小儿性命,若不是您,小儿恐怕早已没了性命,您对我的大恩大德,我,我感激不尽。"锦衣男子惶恐道。
"对了,我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?"青年问。
"正在查,正在查。"锦衣男子忙道。
青年随手拿起桌上的摆件把玩,"希望你不是在骗我,再给你三个月时间,若是再找不到谁人取走了返魂香,别怪我不念旧情。"
锦衣男子瞬间失色,一股冷汗攀上背脊,连道,"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您,子岳已经出发,三个月内,我,我一定给您答复。"
青年放下手中的摆件,掏出一个药瓶丢给锦衣男子。
"这枚养魂丹是给令郎的。对了,我给他作陪的小东西他可还喜欢?"
"喜欢喜欢!这次不夜天一行,也多亏了它的护佑。"锦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收好药瓶,兴喜地回道。
青年站起来,理了理衣摆的褶皱,走至门前又忽然回身道,"对了,你可知那日不夜天内吹笛驭鬼是何人否?"
锦衣男子摇头,"说起来,此人所用的法术从未见过,世家弟子皆是修炼正道术法,此等阴邪之术,怕是哪个邪修的门道。"
青年轻笑一声,"世家弟子皆修正法?那你和温若寒呢?是你不承认你是世家之人呢,还是认为即使你修了血煞术也是高高在上不值得与所谓的'邪修'相提并论?"
锦衣男子一脸惶恐地拭汗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青年冷声道,"只要不被你们世家认可的就是'邪道',殊不知正邪从来源自于人心。"
"那您……"
青年呵呵一笑,"我是正是邪,不是你们这些'正道'世家说了算吗?我不认为我现在是正道,当然,我也不觉得我是邪道。"
"如果有机会,帮我找到这个驭鬼之人,我感觉,和他应该会很有共鸣。"
锦衣男子道,"可是……"
青年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,摆摆手,道,"这人在不夜天当天并未对你们出手,想来应该和世家某人有些渊源。还有那只花妖,听说她除了温氏一族并未伤及其他,我已经许久未见修成人形的妖灵了,甚是怀念啊。"
话毕,青年拉开门,临走时扔下一封信函。
"帮我把这个带给他。"
一连三日,蓝忘机在为红依输送完灵力后都会坐在院中的凉亭下奏琴,而弹奏的曲目都是清心音的各段章节。
肖战则在书房内抄写《清心诀》,王一博就坐在一旁陪着他,时而看着院中的魏无羡练剑,时而帮他研磨倒水,只是一直刻意与蓝忘机保持距离,而蓝忘机本就少言寡语,几日来,两人几乎形同陌路,一句话也未说过。
这日,蓝忘机与魏无羡离开后,肖战到后院检查晾晒的草药,王一博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。
"战哥,熬药吗?"
肖战拿起匾架的草药用手指轻轻捻碎,"我看这些草药晾得差不多了,也是时候给红依服用了。这都三日了,我看你感冒还没好转,会不会是我喝了你的药,把剂量减少了,所以才拖了这么久?"
王一博一愣,连连摇头,"和你有什么关系?你不陪我喝,我肯定也不会喝药,指不定更严重。"
肖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,将草药收拢在一个袋子里,又去检查另一个架子上的草药。
"这些草药也晾得差不多了。待会儿我先给你煎药,吃完药你早点睡。"
王一博指着架子问,"这个草药也是红依的?我记得之前这里没有啊。"
肖战道,"这些是蓝湛开的药方,魏婴从药房拿来的。你赌气不吃,我只能拿来晾干,等空闲了给你做个香囊挂在身上。"
一听说这些草药是蓝忘机开的,王一博顿时一脸嫌弃,但又听肖战说做香囊给自己,立马兴致盎然地拿来蓝念给他的那些还没熬的草药,递给肖战。
"战哥,你用这些也做一个香囊挂着,这样咱俩就是一对了。"
肖战看着王一博手里的那些草药,"这些还要给你熬成汤药服用,蓝湛开的这些药足够做好几个香囊了。别浪费。"
王一博脱口而出道,"这不一样。"
"为什么不一样?"肖战笑问。
"这,反正不一样,蓝伯伯的私家药园里的肯定比蓝氏药房里的那些好。"王一博道。
"蓝氏的药哪有不好的,他们都有自己的药园,肯定都好。"肖战道。
"那不如这样。"王一博接着道,"你用蓝伯伯给的药做香囊,我用蓝忘机的那些。"
肖战也不明白王一博为何这么执着,但一想着他这个年纪难免有些小孩性子,反正做一个香囊也费不了多少药材,也就答应了。
可是王一博的感冒一直没好,于是肖战在陪王一博喝过药后,送他回房前将返魂香给了他。
"晚上拿着它睡觉。"
王一博把玩着返魂香,有些委屈地说,"上次你去不夜天的时候也这样,你是想让我把这破石头当成你吗?你看人家魏无羡和蓝忘机,他们还睡一起呢!"
肖战笑道,"这可不是破石头,它叫返魂香,乃天地至宝,你晚上握着它睡,可以睡得好一些,感冒也好得快些。而且,谁说蓝湛晚上和魏婴睡在一起了?今晨魏婴还向我抱怨,蓝湛这些日子不是去冷泉修炼就是在研习琴谱,看他的模样,他倒是想和蓝湛睡一起,可是蓝湛这些日子一直睡的隔间。"
听他说完,王一博心里舒服了不少,"那还差不多,还算他蓝忘机讲信用。"
肖战道,"你也别一直和蓝湛置气了,他为了我们的事也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,对人家态度好点,别整天垮着个脸。蓝湛又不欠我们什么,还住着人家父亲的院子,哪有客人对主人摆脸色的。"
"谁让他老是罚你,看见你受罚我心里不舒服,我打不过他还不能对他摆摆脸色?而且他做些也不全为了我们,他不也想魏无羡快点回到自己的身体吗?"
王一博话音刚落就被肖战一个眼神瞪了过去,见肖战扬起手,推开门就钻了进去。
肖战一巴掌拍了个空,抬头时王一博已经合上了门。
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。
"战哥,你让我早点休息的,那我先睡了。你别凶我,明天我对蓝忘机客气一点就是。"
肖战无奈地嗤了一声,转身去了后院。
他将袋子里的草药倒出来研磨成粉,然后找了个罐子收起来后才来到红依房内。
按照蓝念交代的方法,将一勺药粉置于红依口中,这些药粉并未在口中堆积,而仿若有生命般,很快便融入了红依体内。
肖战顿感神奇,在好奇心的驱使下,情不自禁用指尖沾了些药粉放入自己口中,一股浓郁的苦涩瞬间从味蕾绽放,直冲脑门。
"呸,呸,呸。"
肖战连吐了几口,可依旧散不去嘴里的那种味道,并且这股味道还随着口中分泌的唾液顺喉而下。
肖战此时在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无数次,自己是脑子被驴踢了吗?明知是药还敢往自己嘴里送?而且这药是蓝念说明针对红依的特殊体质,药性极强不说肯定与人的体质相排斥。
果然,不肖片刻,体内灼热翻涌,一股热气直冲上头。肖战心道不好,赶紧运起诡道催动体内的怨气将药力排出。
"噗。"
肖战吐出一口热血,随着这口热血喷出,身体的不适也瞬间消散。
肖战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,真是好奇心害死猫!还好刚才吞下的药量不多,否则今天自己非交代在这里不可。而死因则是源自于一时的好奇心。
还没等他缓过来,就发现刚才喷出的那口带药的鲜血竟然洒了红依一脸一身。
"我的天啊!我究竟在干什么!"
肖战赶忙出门去打了盆水,趁着血迹未干,还来得及洗干净。
可令他震惊的是,当他回来看到红依脸上的那些血渍已经没有了,只有衣服和被子上还残留少许星点的红色。
呆楞了片刻后,肖战突然想明白了,那些血液里参杂着药气,联想刚才红依服药的情景,吐出的热血十有八九
是被红依所吸收了。
想到这里,肖战在清理完衣被上的血迹后又在红依床前观察了一阵,毕竟是夹杂了自身血液的药,万一对红依的身体有所影响就不好了。
好在红依并未出现什么异常,折腾了一夜,肖战也实在困得慌,匆匆收拾好便回房睡下了。
翌日一早,趁着蓝忘机他们还没过来之前,肖战再次来到红依房内为她服药,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,喂完药后还特意去洗了手。
合上房门的那一刻,红依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,嘴唇上下开合,似在说什么。
而这一切都是在肖战离开后发生,所以他并不知晓。
从后院出来,肖战就看到王一博顶着一头乱糟糟地头发站在门前发呆。
"一博,你的脸色不太好,感冒又严重了?"肖战走过去问。
王一博一脸委屈巴巴地样子,"做了一晚上的噩梦。"
肖战将他拉回屋内替他束发,关切问,"什么噩梦?"
王一博垂着眼,"这个梦在你去不夜天那几天也做过,混混沌沌的,有人有鬼,像是在大战,死了很多人,但是我又看不真切,就是心里很怕,很慌。"
肖战安慰道,"一定是你昨晚无意提起了不夜天的事,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你担心我去不夜天有危险,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,梦都是反的,现在温若寒已经死了,魏婴也没有离开江氏,往后不会有什么大战了,别想太多。"
王一博扭过头,"战哥,我想回去,在这里我总感觉不舒服。"
肖战俯下身,下巴轻靠在他肩膀,温声道,"我知道你在这里不习惯,其实我也和你一样,也想回去。但至少也要等我与魏婴换回身体,再想办法。"
"战哥。"
王一博回身握住肖战的手,微微垂首,好一会儿才开口。
"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,你是不是修……"
"咚咚咚。"
院外响起了敲门声,肖战不等王一博说完,就抽出手跑去开门。
"应该是魏婴他们来了,你先等我一下,我马上回来。"
王一博的手僵在半空,怔怔地望着肖战跑远的背影。
肖战回来就接着刚才的话题。
"王一博,你刚才想问我什么?"
王一博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蓝忘机和魏无羡,"没什么,我想问你昨晚休息的好不好。"
"我啊?"肖战笑了笑,"我还好啊。"
魏无羡道,"王一博,你今天的脸色怎么不太好?风寒还没好吗?"
王一博低着头,没有吭声。
肖战解释道,"他昨晚没休息好。"
魏无羡凑过去,用手肘碰了碰王一博,一脸八卦道,
"昨晚,你们俩是不是干坏事了?"
"魏婴。"蓝忘机听不得他说这些话,立刻出声制止,生怕他再说出更孟浪的话来。
王一博抬头看了眼蓝忘机,又垂下头,"我昨晚做了个噩梦。"
魏无羡瞬间失了兴致,"做噩梦?我说你胆子也太小了吧?这有什么好怕的?我经常做噩梦,没事的。别说梦是假的,就算真有山精野怪,我和蓝湛也能护你周全。蓝湛,你说对吧?"
"嗯。"
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微微颔首,接着又道,"需要我开一贴安神汤否?"
"谢谢,不用了。"王一博道。
魏无羡很是意外的看看王一博,又看看肖战,悄声道,"我没听错吧?他竟然对蓝湛这么客气,昨天都还板着脸,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?"
肖战只是笑笑,没有说话,走到王一博身侧,继续为他整理头发。
梳洗过后,几人一起来到红依的门前。
肖战刚推开门,就见眼前银光一闪,蓝忘机反应迅速,左手将肖战拉至身后,右手避尘已经出鞘挡住落下的剑刃。
魏无羡也拔出了随便,将王一博护住。
红依看着他们,眸光一怔,“主人。”
接着手中佩剑滑落,整个人软踏踏地倒在地上。
肖战与魏无羡对视一眼,赶忙将晕倒的红依扶回床上。
被这样突然一吓,王一博原本压抑的情绪也没了,紧跟着肖战进了房间。
"战哥,你没事吧?"
"没事,你呢?吓到没?"
王一博摇摇头,看向床上的红依,"红依她刚才不是已经醒了吗?怎么现在又晕了?"
肖战看着红依,心中暗想会不会跟服用的两次草药有关,草药的药效与蓝忘机的灵力相辅,但又因为服药的次数不够,所以才造就了红依短暂的苏醒。
蓝忘机捡起地上的佩剑,轻吁了一口气。
方才行至门前,手中的避尘突然发出微小的颤鸣,这种颤鸣与不夜天那夜的共鸣一模一样,这使蓝忘机不由心生警惕。否则以他们毫无防备的状态和红依的出剑速度,很难及时护住肖战。
虽然蓝忘机从前也见过红依使剑,可从未曾细看她的佩剑,直到此时,看着手中的这把剑,蓝忘机突然瞳孔一震。
"蓝湛。" 魏无羡见蓝忘机还呆立在门口,轻声唤道。
蓝忘机骤然回神,走到红依床前,二话不说就开始往她身体里输送灵力。
这一次输送的时间超过了平时的一倍有余,可蓝忘机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。
魏无羡心知红依片刻的苏醒让蓝忘机看到了希望,但这样一直输送下去也不是办法。
"蓝湛,今日不如就这样吧,再输送下去你会体力不支的。"
"我有分寸。"蓝忘机轻道。
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,蓝忘机终于收了灵力,额上布着细细密密地汗珠,想来这次输送对他的消耗也是不小。
"为何不见起色?"蓝忘机蹙眉道。
魏无羡为蓝忘机轻拭汗珠,安慰道,"既然红依今日能醒那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,她能在你的灵力下醒一次,就能醒第二次,没事,明日我们再试。反正我们已经说好,现在距离出发去神龙谷还有十天呢,不急的。"
蓝忘机轻轻摇头,"并非着急出发。魏婴,你看。"
说着,蓝忘机起身将红依的佩剑递给魏无羡。
魏无羡端详着手中的佩剑,整个剑身通体成银白色,剑柄刻着流云纹饰,很明显的蓝氏风格。
蓝忘机很早就怀疑红依与蓝氏有联系,这一点魏无羡并不惊讶,令他震惊的是,剑鞘上竟然刻着九瓣莲,代表江氏的莲花纹!
"这,这红依到底是何人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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